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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徒劳掩袂伤铅粉（第1页）

魏晋南北朝乃至隋唐时期，社会风气比较开放，家中的妻女和客人一起寒暄不算过分，这种“婢女”就更是被视为“私有财产”而炫耀一番。

根据《世说新语》的记载，西晋时的石崇，在居家宴客时就经常让自己蓄养的婢女向客人敬酒，如果客人不饮，就斩杀劝酒任务没有完成的婢女。

有一次，他请当朝的丞相王导与大将军王敦一起来家中赴宴。

王导是个厚道人，本来是“开瓶即醉闻香就倒”的酒量，为了不使石崇杀人，在婢女劝酒之时勉力喝下。

王敦则性情乖张，本来酒量甚豪的他不接受这种“强买强卖”的劝酒方式，偏不饮酒，石崇也是说到做到，连杀三个婢女。

王敦是王导的堂兄，王导责备哥哥不该如此，王敦却说，“石崇杀自己家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两位王家兄弟出身山东的大族“琅琊王氏”，在历史上大大有名，因为他们在西晋灭亡五胡乱华的时候，辅佐司马睿开创东晋，而被司马睿重用。

在东晋，王氏兄弟权倾内外，满朝权贵几乎都是“琅琊王氏”及其门人子弟，所以留下了“王与马，共天下”的典故。

后来刘禹锡在着名的《乌衣巷》诗中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也是说的这个王家，只不过又添了东晋后来的另一大门阀谢家。

性格决定命运，两位王氏兄弟的归宿，在石崇的家宴中就可见端倪。厚道人王导，在“鸟尽弓藏”的历史定律下，选择了清淡无为，历经晋元帝、晋明帝、晋成帝三朝，地位尊崇；而王敦面对皇家的猜忌，却拍案而起，先后两次起兵，最终身败名裂。

乔知之在宴请同僚的时候，也效仿先贤，让窈娘也出来向大家敬酒，自然是艳惊四座。

当时就有同僚要出重金收购窈娘以求一亲芳泽，乔知之断然拒绝。

后来，“乔知之家有绝色美婢”的消息传开，给他带来了塌天灾祸。

其时，武则天已经称帝，武家子弟正值气焰熏天，武承嗣尤其得宠，受封魏王，并一度准备立为“皇太侄”。

武承嗣是武则天同父异母的哥哥武元爽的独子，在为武则天制造“武氏当有天下”的舆论工程中，居功至伟。

嗣圣元年（685年），是他建议时任太后的武则天追封武家的祖先，为武家七代立庙，这是皇帝祖先才有的待遇。

垂拱四年（688年），又是他，在一块白石头上刻上“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大字，然后再做旧，指派雍州人唐同泰进献给朝廷，当时被称为“天授圣图”。

天授元年（690年）年七月，又是他，宣传《大云经》，号称“太后乃弥勒佛下生”。就在这年九月，武则天改唐为周，登基为帝。

武承嗣听闻乔知之手里有这样一位美女，自然要尝尝鲜，于是他欣欣然他派人到乔府中索要，假称暂借窈娘去教他的姬妾们跳舞。

一开始，乔知之也有反抗之心，谎称窈娘有病，难以奉命。

结果，武承嗣派了一位“使者”前来探病，这位使者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吏来俊臣。他在当时处处罗织罪名，以严酷刑罚戕害大臣，乃是武氏剪除李唐旧臣的“超级杀手”。

来俊臣以自己的煞气惊破乔知之的魂魄之后，却表现得非常友好，推心置腹地劝告乔知之：“她不过是一个婢女，乔兄何足惜？若进献此女而得魏王青眼，乔兄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到时候还望您多多提携。”

乔知之深知不进献美女的后果，于是就把窈娘送到武承嗣的府上。

这一借，就无还了。

失去窈娘的乔知之十分落寞，既怨恨武承嗣仗势欺人，又懊悔自己不该炫耀美女，心底深处，却下意识鄙夷窈娘未能像绿珠对待石崇那样以死全节。

石崇是西晋开国功臣，大司马石苞的第六个儿子，因父亲的功勋进入仕途，累积上升，他创造了一个发家致富的新途径——在任职之地劫掠富商，从而富可敌国。

他蓄养了一个漂亮的家妓名为绿珠，为她修建了金谷园别墅，整个花园依山就水，修馆筑楼，疏溪扩湖，建的鸟鸣幽村，鱼跃荷塘。有用各种珍珠、翡翠、玛瑙、钻石、犀牛角、象牙等贵重物品进行装饰，整个金谷园修建的金碧辉煌，宛如天宫。“金谷春晴”自那时成为洛阳的八大景之一，流传至今。

永康元年（300年），石崇依附的贾后在皇室争权中被赵王司马伦发动政变诛杀，石崇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赵王司马伦有个得力的手下名为孙秀，垂涎绿珠的美色，让手下前去索要，但是却被石崇拒绝，孙秀怀恨在心，在司马伦面前进谗言，建议把石崇作为贾后一党除掉。

本来以石崇的家世地位，孙秀是扳不倒他的，可是司马伦本来与石崇有点小摩擦，因为当初石崇的外甥欧阳建弹劾过司马伦，加之他富贵之名太盛，司马伦出于谋夺石崇的家财的目的，于是顺水推舟给石崇安了一个“谋逆”的灭门之罪，全家老少尽被诛杀。

石崇被甲士拿下的时候，只是单纯地以为因为没有献出绿珠，于是他对绿珠说：“都是因为你，我在遭此大祸”。绿珠哭道：“我愿死于君前以报君恩”，跳下彩楼身亡。石崇叹息说，论罪不过流放到交趾罢了，你何必如此。

直到押赴弃市的刑场，石崇才明白过来，叹息说，原来这些奴才们是贪图我的家业啊。

这就是绿珠的故事，后来形成了一个成语“绿珠坠楼”，不过成语改变了故事的原意，变成了歌颂坚贞的爱情。

乔知之反反复复不能自已，于是以绿珠的口吻写下了一首诗，名为《绿珠篇》，用以歌颂这段故事，托人送进武府，交给了窈娘。此诗写道：“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偏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闺阁不曾观，好将歌舞借人看。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没想到窈娘对乔知之一直难以忘怀，得到诗后，读着其中的深深惋惜之情，哭了三天不吃饭，竟投井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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