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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另一个视角的当年14（第1页）

当曾经剥离的灵识再一次回到身体，尘霜再一次活了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冰凉，因为只有极少数的灵识，尘霜能感觉到的只有腐骨之痛，灵识之中是自己三十年的寿命。也是自己献祭于天地之间需要留存的最少的寿命，若是少了，献祭便没有意义了，不过也够了。只可惜仅剩的三十年的寿命太少，无法让自己独自一个人完成献祭的灵阵，她还需要一个媒介。而诛神台的九天玄雷就是能拿来让自己的血肉消散于天地之间抚过半千创伤的媒介，她的魂肉会在九九八十一道雷下化为靡粉，随风四散开来，为世间千万生灵抚平天灾带来的创伤，这就是献祭的用处，是她，是无数代她们的责任。

“无双，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尘霜看着宴无双，他们三人坐在月坠崇明的小桌上，尘霜拿出一壶酒，交到宴无双的手中，那是千年梨花酿。

“想喝你这一壶酒可真难啊。”宴无双看着尘霜，不由得打趣“这些年几乎都没见过你喝酒呢。”

“仙尊，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要不我们再想想，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苍颜看着尘霜，终究还是开口诉说着，七百年，她和师兄已经将她作为亲人了，更何况她知道师兄爱她。

“阿颜，没有办法了，就算不这样，我也没有几年能活了。”

“仙尊······”

尘霜却不想再开启那个话题了“无双，准备一下吧，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吧。”

尘霜拿出几坛就，桂花酿，梨花酿，都有。“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吧。”尘霜看着面前的二人。“无双，珍惜眼前人吧，莫要辜负了自己的心，也辜负了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苍颜喜欢宴无双很多年，若不是自己出现，他们二人应该是圆满至极，可是自己的出现才会让他们二人这么久未曾修成正果。

“阿颜，我就不送你们了，虽然我看不到了，但是我还是想要祝你们修成正果。”尘霜看着苍颜，笑了，然后便转身，回到了房中。

殿中的门刚关上她便一口血喷出，她不该喝酒的，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在她身影里的不过是自己的一片灵识，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缕残念，想要操控这具身子完成自己所想回答的话语便更加困难。故而他还需要有一天的时间来熟悉如何操纵身躯。

灵魂的不全使得他操控身躯的每一次都会有着反噬。每行一步都如针刺，呼吸之间均有芒刺刺入肺部之痛。她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真的太疼，所有的一切都要提上日程。就连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再进行融合。她只能忍着，当她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了止疼的药。那药的副作用极大，而且对于神识的痛楚其实没什么用处，反正他也快死了，多吃点就是。

但是在临死前她突然想为那个小徒弟留下点什么。

她将自己脖子上的彼岸花项链取下，造成了一个空间，一个可以容下万千世界的空间。她将自己的所有东西尽数放在那个空间之中。死都要死了，东西和自己一起消散太过于奢侈，而后又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那盒子看起来很熟悉，对了她想起来了，那是当年他为她装下耳坠时所用的盒子。她将那对耳坠也放入盒子之中。便开始着手写下了信件。信件之事，无关于，无外乎就是他死后，希望他的小徒弟可以因着她的缘故照拂着世间一二。她不知道那个小徒弟会什么时候回来？她更不知道自己让他恨到如此，他究竟还会不会回来？还有多久才会知道真相。那信中是一个师傅对自己徒弟最后的偏爱。更是一个师傅能对自己的爱徒的最后的一番保护。从此往后，只要还有她的死横在中间，只要夙未罹还对她有情在，她的徒弟便不会沦落到行差踏错而毫无转圜的余地。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在这里，她对他。相处十五年，相识数百年的徒弟依旧如此。如今，那人身上的罪孽已全在自己身上，只等三日之后便可灰飞烟灭。自此之后，世间再无他的错处。至于自己身后是如何。再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就这样吧。自此之后只求夙未罹不要再掀起滔天杀孽，因为自己已经不能再为他背下罪孽。

她突然间就很想家。或许是寿命走到了终点，一切都释然了。之后她就有些怀念起曾经的过往了。

她想到了很多人。想起了当年虽待他严厉却还是在很用心教养着自己的人也曾在小的时候也曾偷偷从人间带来糖人哄自己的大祭司。想起从前未曾成为神女的那段时间里。那些对待自己总是怀着笑靥的族人们。恍然之间，她有一些晃神。原来到了最后，自己竟然真的那么的想家。可是回不去了，她的家再也回不去了。或许百年之后所有人都会忘了自己。自此之后，这世间自己的名号便如同冥灵一族族人一般，也消弭于历史长河之中。尘世之中华灯初上，烟火人间再与我无关。

她想起了当年出城之后遇见的那个小孩，他叫什么来着？他是陆浮沉还是落无归。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那些人的执念究竟是什么？如今，那人的话还在自己耳畔。是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是那么的真实。从前自己为了让他不至于犯下错处。故意不教他法术。可是到了后来呢，他不是依旧学会了炼丹杀人。从前曾总以为是因为他是魔族，所以心性喜好杀戮，可是后来在人间多年之后，她却发现从来都不应该怪他，是魔如何是人又如何？谁能愿意选择自己的出身？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能为自己的父母还有妹妹报仇，仅此而已。只可惜他的复仇染上了太多人的鲜血。其实现在想来，倘若当年自己并没有阻止他去报仇雪恨。倘若当年自己能更加清楚的去调查事实，能够秉公处理将那些曾伤害他的人绳之以法。那么当他想再次血洗暮城之时，是否就不会用满城人的鲜血来完成他想要复仇的目的。那是数万人性命。当年自己只顾纠结他是否错了，却完全忘记了，不寻常本就是错。而今，自觉满目荒唐，错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起码在他没有屠城之前，他才是苦主。当年害死他家人的凶手才是真真正正的罪人。若是当年自己便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模样。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当年的所有人都已经化为灰飞，湮灭于世间之中。而自己作为这仅剩的人。也再不复当年的能力。但愿自己的小徒弟能做的比自己好吧。但愿他能平和这两界，甚至于这六界的万万年来的不平。如此这般，自己也已经算是知了足。

她答应上任掌门南桉。要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承影，守护好他的那两个徒弟。如今，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誓言。往后如何？她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她的脸上尽是解脱。就仿佛她已经等了很多年。

要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前生的恩也好怨也罢。都将化为黄土一捧消散于世间之处。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将在这里获得最后的一份宁静。

她用自己的生命设下了世间最大的一局棋。此局若成，可保这世间万年太平；若不成，她还有后手。不过她太了解夙未罹了，这个计划一定能行，也一定会成。如今，那人的体内再无魔气，就算他想搅起腥风血雨，也是万万不能够的。他向来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他总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往后山高水远，恩也好怨也好，都将随着她的死而重新回归安宁，所有的恩怨都将在他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与天作局，那是一场豪赌。

当天雷劈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竟不觉得那么疼了。恍惚之间，他的眼神好像飘到人群中，看见了那抹身影。她笑了，转过头去看着他。口中说的的是。“再见了。”她扯起嘴角。忽然间，她想做一件最残忍的事情，她笑着。冲他说。“夙未罹，我不要你了。”

自此之后，她身归混沌，血肉弥散于空气之中，拂过当年因他而受过的创伤的土地，抚抚平那些早已焦黑的尸骨。她的血肉虽无法再使那些人复生。却可以。送他们的灵魂都入轮回。安安稳稳的跨过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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