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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第1页)

耶路撒冷的秋天。

每天早晨,我把厨房阳台上的枯叶扫掉,新的枯叶又飘落下来。它们在我手上碾作碎末,噼啪作响。

迟迟没有下雨。有那么一两次,我寻思着是初雨开始降落,冲下楼去收绳子上的衣服。但雨却没下。只有那潮乎乎的风吹打着皮肤。我感冒了,嗓子疼。早起时分嗓子最疼,城中气氛很紧张。往昔一切熟悉的事物中增添了新的沉寂。

铺子里的家庭主妇们说,阿拉伯兵团正在耶路撒冷周围架设枪炮。商店里再也见不到罐头、蜡烛和煤油灯。我买了一大盒甜饼。

桑海迪里亚地区的哨所夜里响起了枪声。炮兵部队埋伏在特拉阿里兹丛林。我看见在圣经动物园背后的田野中遍布着伪装的后备士兵。好友哈达萨前来告诉我从她丈夫那里听来的消息。内阁会议一直开到天将破晓,部长们出门时的样子焦灼不安。夜里,火车将大批士兵运到耶路撒冷。我在乔治王街的艾伦比咖啡馆看见四个英俊潇洒的法国军官。他们头戴贝雷帽,肩章上的紫杠杠熠熠生辉。这种场景我只是在电影中才看到过。

我背着刚买的东西踉踉跄跄往家中走去,在大卫耶林街看见三位身穿迷彩服的伞兵。他们肩扛冲锋枪,在15路公共汽车站上候车。其中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在我身后嚷道:“好宝贝儿!”两个同伴跟他一起狂笑。我非常喜欢他们的笑。

星期三破晓之际,寒流袭击着住宅。这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我赤着脚下床,给亚伊尔盖好被子。脚下刺人的寒冷让我觉得很舒服。熟睡中的米海尔喘着粗气。桌椅变成一块块影子。我站在窗前。愉快地回想起九岁时患过的那场白喉。有股力量令我入梦,带我跨越了梦醒之界。寒冷盖过了一切。天边,微明与灰暗相互交织在一起。

我站在窗前,周身瑟瑟发抖,充满欣喜与渴望。透过百叶窗,看见太阳掩映在绯红的云霞中,正奋力钻出薄雾。过了一会儿,阳光喷薄而出,给树梢和挂在后阳台上的锡盆涂上一层红光。我被迷住了。身穿睡衣,打着赤脚,把额头贴在玻璃窗上。严霜在玻璃窗上结下霜花。一个女人穿着便服出门倒垃圾。她的头发和我的一样,也是乱蓬蓬的。

闹钟响了。

米海尔掀开被子。眼睛还没有睁开,脸皱成一团。他声音嘶哑地自言自语道:

“真冷啊。什么鬼天气。”

接着,他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我,大吃一惊。

“你疯了吗,汉娜?”

我朝他转过身子,但却说不出话来。我又一次失声了。我想把此事告诉他,可嗓子一阵剧痛。米海尔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劲把我拉到床上。

“你一定是疯了,汉娜,”米海尔惊恐地重复道,“你不对劲儿。”

他的嘴唇轻轻碰碰我的前额,又补上一句:

“你双手冰凉,额头却烫得厉害。汉娜,你生病了。”

我的身子在被子里剧烈地抖个不停,但内心里却燃烧着自幼从未体验过的剧烈快感。发烧的喜悦紧紧攫住了我。我闷笑个不停。

米海尔穿好衣服。系上花格领带,又用一个小夹子将它固定住。到厨房给我热了一杯牛奶。往牛奶里加进两匙蜂蜜。我咽不下去。喉咙火烧火燎。这是一种新的疼痛。疼痛的加剧让我倍觉欣喜。

米海尔把牛奶放在我床边的凳子上。我用双唇冲他微笑。想象自己是朝脏狗熊身上扔松果的小松鼠。新的疼痛属于我,我要好好加以体验。

米海尔站在那里刮脸。他放大收音机音量,以便能够在电动剃须刀的响声中听到新闻。接着又把剃须刀吹干净,关上收音机,出门到药铺给我们住在阿尔芬达里街上的乌巴赫医生打电话。回来后,他急急忙忙给亚伊尔穿好衣服,把他送到幼儿园。动作像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样准确无误。他说:

“外面冷极了。请不要下床。我也给哈达萨打电话了。她答应派女佣过来照顾你,并做饭。乌巴赫医生说好在九点或九点半的样子来。汉娜,请你千万要趁热把牛奶喝下去。”

丈夫在我床前像个年轻侍从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的茶杯一动不动。我推开茶杯,抓住米海尔的另一只手,吻了吻他的手指。我不想抑制发自肺腑的笑。米海尔建议我吃阿司匹林。我摇摇头。他耸耸肩膀。如此一副学究派。他戴上帽子,穿好大衣。出门时他说:

“汉娜,记住,躺在床上别动,等着乌巴赫医生。我争取早些回来。你得安定下来。你着凉了,汉娜,没别的毛病。屋子里很冷。我把电热器放得靠床近一些。”

丈夫刚刚关上屋门,我便光脚跳下床,又跑向窗前。我是个桀骜不驯的野孩子。我像个醉汉似的扯着嗓子又唱又叫。疼痛与愉快燃烧在一起。这疼痛甜美而又激动人心。我肚子里灌满凉气。我咆哮,怒吼,像我和伊曼纽尔儿时那样模仿鸟兽叫。但是却听不到声音。这是一种纯然的魔幻。剧烈的快感与疼痛冲击着我。我身上发烧,额头滚烫。我像小孩在热浪到来之际一样,打着赤脚,赤身裸体地冲澡。我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在冷水中打滚。向四处撩拨水花,向墙壁上亮晶晶的瓷砖、天花板、毛巾、挂在门后衣帽钩上的米海尔睡衣撩水。我往嘴里灌满水,一口接一口地对着镜子向自己脸上喷去。我冻得浑身发紫。疼痛在后背蔓延,慢慢沁入脊骨。乳头僵硬。脚趾直挺挺的。只有前额滚烫,我一直无声地唱着。一种强烈的渴望延伸至肉体深处,延伸至那最敏感的部位,最隐秘的所在——甚至连自己至死也无法看到的地方。我有肉体,它属于我,它抖动、震颤、鲜活。我就像个女疯子,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又跑到厨房和门厅,水珠不住地滴落,滴落。我赤身裸体,湿漉漉地瘫倒在床上,四肢拥住被子和枕头。许多友善的人伸手将我轻轻触摸。当他们的手指碰到我的皮肤时,热浪冲击着我的全身。双胞胎一言不发,抓住我的双臂,将其倒背捆住。诗人扫罗弯下腰,他的胡须及一股暖流令我陶醉。英俊的出租车司机拉哈明·拉哈米姆夫也来了,像野人似的抱住我的腰身。疯狂地迈开舞步,将我高高举在半空。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们的手压在我身上。按摩。敲打。揉搓。我竭尽全力大笑、尖叫。发不出声音。士兵们身穿迷彩服蜂拥而至,围在我身边。从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雄性气息。我是他们大家的。我叫伊冯娜·阿祖莱。伊冯娜·阿祖莱与汉娜·戈嫩截然相反。我冷。洪水滔滔。男人为水而生,冰冷而狂暴地泛滥在茫茫平川,泛滥在白雪皑皑的无际草原,泛滥在星球之上。人们为冰雪而生。生存而不是休憩,狂呼而不是低吟,触摸而不是观望,涌动而不是渴求。我是冰人。我的城市是座冰城。化作冰的还有我的公民,以及一切。女王说话了。但泽将要有场冰雹。它晶莹、透明、狂暴,它将毁掉整座城市。跪下,叛逆的臣民,跪下,在大雪中低下你们的头。你们将变得清澈、洁白,因为我是个白色女王。我们必须洁白、透明、冰冷,这样才不致粉碎。整座城市也将变得明澈、晶莹。树叶不再飘落,鸟儿不再高翔,女人不再颤抖。我说过。

时值但泽城深夜。特拉阿兹阿及其森林挺立在白雪之中。广袤的平原伸向马哈耐耶胡达、阿格里帕、谢赫巴达尔、热哈维亚、贝特哈凯里姆、克里亚特施穆埃尔、特勒皮特、吉乌阿特沙维尔直至卡法利夫塔斜坡。雾霭茫茫,一片黑暗。这是我的但泽城。马米拉街一头的湖心上有一小岛。岛上矗立着女王雕像。石座上的就是我。

但是在施耐勒军营内,一场密谋正在筹划中。不动声色的反叛蠢蠢欲动。两个黑乎乎的毁灭者“龙”号和“虎”号起航。气宇轩昂的船头冲击着冰层。一个蒙面水手站在摇摆不定的桅杆顶上的瞭望台。他是个雪人,就像在1941年冬天那场大雪中哈利利、汉娜、阿兹兹用雪堆成的最高指挥官。

低矮的坦克沿着盖乌拉大街结了冰的斜坡驶向梅沙阿里姆居住区。在施耐勒军营门口,一群身穿粗呢风衣的军官在低声筹划着什么。并非我发动了这场行动。我的命令就要冻结。这是一场阴谋。人们压低声音传播着紧急命令。黑漆漆的天空中飞舞着轻盈的雪花。短促尖利的机关枪声响成一片。浓密的胡须上闪动着冰碴儿。

沉重而有破坏力的坦克穿过我所栖息的城市的边缘。我孤身一人。就在此时,双胞胎潜入俄罗斯庭院。他们打着赤脚、悄无声息地赶来。悄然无声地爬完最后一段路。从背后刺死我布置的监狱看守。城市中的沉渣余孽纷纷出笼,嘴里狂呼滥叫。狭窄的街道上洪水翻腾。笼罩着沉重的邪恶气氛。

同时,最后的顽抗已被击破。要害地点均被占领。忠贞不渝的斯特洛果夫被俘。但在远离中心地带,反叛者已经纪律涣散。醉醺醺的剽悍士兵带着愚忠与叛逆意识冲进居民与商人之家。他们眼中充满血晕。戴着皮手套的双手伸了出去强奸和抢劫。整座城市蔓延着一股邪恶的力量。诗人扫罗被囚禁在麦里桑达街广播站的地下室。暴民们对他横加辱骂。我受不了。我哭了。

炮架在无声的橡皮轮上滚动,向高处挺进。只见一个秃头叛逆分子爬上塔拉桑塔楼顶,悄悄换掉上面的旗子。他头发蓬乱。这个叛贼野蛮而又英俊。

获释的罪犯卑怯地笑着。他们身穿号服分散到城中,拔出了钢刀。他们分布到外围地区以便复仇雪耻。著名的学者被囚禁起来。他们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义愤填膺,以我的名义进行抗议,诉说他们良好的关系网。捍卫着他们的尊严。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摇尾乞怜,宣称对我恨之入骨。背上的枪支激励着他们,抑或使他们趋于平静。一种新起的卑劣力量统治着城市。

坦克按预先定下的秘密计划包围了女王王宫。在平滑的积雪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女王站在窗前竭力呼喊着斯特洛果夫和尼摩船长的名字,但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机械地一翕一张,似乎在想方设法取悦情绪激昂的部队。我猜不出我保镖指挥官们的心意,或许他们也卷进了阴谋之中。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看表。是否在等待事先约定的时间呢?

“龙”号和“虎”号已来到王宫门口。机枪在硕大的枪架上缓慢地转动。像魔爪指着我的窗子,指着我。我病了。女王想低声说话。她看见锡安山东方朱迪亚沙漠对面红光摇曳。但这最初的庆祝烟火并非向她致以敬意。两名刺客热切地俯过身来。女王从他们眼中看到了遗憾、渴望与嘲弄。他二人都这么年轻。皮肤黝黑。美得可怕。我骄傲而安详地想站到他们对面,可我的身体也背叛了我。女王身穿薄睡衣,趴在冰凉的瓷砖上。她暴露在他们饥渴的目光之下。双胞胎相视而笑。他们牙齿洁白。周身发出一种不怀好意的颤抖。好像年轻人看到突然被风掀起的女人裙子时发出的狞笑。

一辆全副武装的汽车装着高音喇叭在城郊巡逻。一个清晰沉稳的声音在广播新管辖区法令总则。发布闪电审判令和无情处决令。如有谁违抗,则像狗一样被枪决。疯癫冰女王的统治已一去不复返了。就连白鲸也不会逃脱。城市的新纪元开始了。

我似听非听,因为刺客们已把手伸到我这儿。他们哑着嗓子咕哝着什么,就像被缚住四肢的牲畜在呻吟。眼中闪着贪婪的光。阵痛的快感在后背和脚趾间颤动、流淌、灼烧,焦灼的火花及感官的战栗冲击着我的后背、脖颈、肩膀及全身。我在心里无声地尖叫着。丈夫用手指恍恍惚惚地抚摸着我的脸庞。他想让我睁开眼睛。他难道看不出我双眼圆睁吗?他想让我听他说话。谁像我这么专注?他不住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双唇触到了我的前额。我仍属于冰,但是已被另一种力量左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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