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冰凉的龙息缓缓拂李药袖的脸颊,如一捧冰水泼了她满脸,生生让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esp;&esp;她双目无神地与金色的龙眸对视半晌,对方忽而眨了一下眼,慢吞吞地低头,光滑冰冷的脸颊贴了上来蹭了蹭。
&esp;&esp;“……”李药袖无情一掌推开试图继续蹭下去的青龙,“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你快冻死我了。”
&esp;&esp;青龙眸中浮现一缕委屈,不情不愿地挪开沉甸甸的脑袋,在对上张开嘴的李子昂时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esp;&esp;李子昂默默闭嘴,背过身去。
&esp;&esp;李药袖推了一半,怔怔看着五指分明的手掌,又缓慢地低头看看裙下的月白绣鞋,她又动作生硬地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失神地喃喃道:“我变回人了……”
&esp;&esp;她不确定地又看看自己的双手,不再是黝黑短粗的胖爪,她居然莫名地有点怅然若失,小声嘟囔:“我怎么好端端地变成人了呢?”
&esp;&esp;“……”一直悄悄盯着她的青龙猝不及防被她可爱到了,尾巴尖无意识地晃了晃去,眼中满是怀念的怅然。
&esp;&esp;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她了,这样鲜活灵动的眉眼,这样生气勃勃的面容,他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esp;&esp;“小袖啊!”苍老洪亮的声音猝冷不丁再度响起在主殿中,震得李药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袋嗡嗡作响,“我的好外孙,刚刚来不及说,这么久没见着我的心肝宝贝,外祖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哈~就是,可能,你不太适应哈~哈哈哈!”
&esp;&esp;他说完,主殿当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中,李药袖茫然地看着满地深深的裂痕;“外、外公?”
&esp;&esp;没有人响应她。
&esp;&esp;深在百里地下的老镇北王嘶嘶抽着冷气,在黑马麻木的盯视下,身不由己地化为一团厚重庞大的黑雾:“哎哟,老喽老喽,窜上去多说一句话都受不住了。”
&esp;&esp;“小,小袖?”李子昂惊悚地看着一脸懵然的少女,“我、我袖不是才三岁吗?”
&esp;&esp;回应他的是青龙毫不留情地一尾巴,利落地将他扫到了萧卓一旁。
&esp;&esp;李子昂:“……”
&esp;&esp;萧卓从尘土中呛咳着爬起来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奔跑到李药袖面前,单膝跪下双目炯炯有神:“莺莺……不,小袖小姐!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萧卓,年方二……算了,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未娶你未嫁。如今王爷也在,若小姐愿意,在下愿请求王爷将小姐……”
&esp;&esp;偌大的主殿霎时冰封三尺,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龙城大将被冻成了个结实冰雕。
&esp;&esp;青龙冷酷抬尾,正欲将此竖子锤成冰渣。
&esp;&esp;震惊过后的李药袖一把紧紧抱住它的尾巴,厉声制止:“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我外公麾下的小将军!你是想被我外公打死吗!”
&esp;&esp;“……”青龙如遭电击般僵硬在原地,尾巴笔直地被搂在少女怀中动也不敢动。
&esp;&esp;许久,青龙发出声低哑无奈的男声,“小袖,你先,放开我。”
&esp;&esp;一炷香后,萧卓面色阴沉地坐在镇北军大帐中,由副将唉声叹气地将冻得梆硬的胳膊架在火上烤。
&esp;&esp;潘四一边烤,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的陌生几人。几十年以来,这只有他与将军两人的镇北军大营中,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过。上一次这么多人的时候,他们还活着呢……
&esp;&esp;李药袖初初恢复人身,习惯了用四爪走路的她走一步摔两步,最后只得由青龙驮着她从地宫中飞天而出。
&esp;&esp;至于萧卓与李子昂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萧卓被冻得比咸鱼还硬,勉强借着尚未完全流回地隙中的岩浆烤了一烤,便由李子昂吭哧吭哧地扶着他上了骷髅战马,精疲力尽的两人被战马一路颠簸地驮了回来。
&esp;&esp;他们自邙山中出来,落脚处居然仍是最初落入旋涡中的地方。而邙山的阴影矗立在远方,那轮幽蓝弦月依旧挂在山崖一角。
&esp;&esp;当真应了闻先生那句:“处处是邙山,邙山皆处处。”
&esp;&esp;一切好似都没变,一切却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sp;&esp;李药袖仍在习惯她仿佛刚安装上去的四肢,上一次这么别扭的时候还是刚从镇墓兽中醒来时,她本以为这辈子也就是个胖球状的小兽了,现在乍然恢复成原本的身体,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sp;&esp;李子昂坐在她不远处,熟悉的小镇墓兽大变活人,变成了个全然陌生的少女,他一时有些拘谨,不知该如何开口。
&esp;&esp;帐篷中气氛古怪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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