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殿内卷起一阵秋风,段岭一身黑袍飞扬,从廊前匆匆而过,长发以一根青绳系着,温润的唇稍稍抿着。
他走过蝉声渐歇夏末秋初的婆娑树影,走过满庭落叶漫天飘扬的花园,走过灯笼明灭光影交错的黄昏,走进暮色转来时、那一抹紫红色消退后清新的黑夜里。人间百态,如一戏台,帷幕一落,便是点缀在蓝色绸锦下的绚丽星辰。
他一身黑袍,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慢慢停下脚步,站在白虎星君面前,星光从亭内穹顶投下,旋转折射。一把镇山河横放在剑托上,供奉于这主宰秋季的神明爪下。
这儿就像至为接近诸天星官的庙宇,每当站在白虎星君的注视下,段岭总觉得自己距离星河,仿佛只有一步之隔。但它安静地拦住了段岭的去路,仿佛在它的背后,有一个热闹的天界,但凡人不可涉足。
“爹。”段岭走上前,抚摸白虎的锐利犬齿,把脸抵在它冰凉的鼻前,迷恋地说,“又一年了。”
他点起三炷香,朝白虎雕塑拜了三拜,秋风吹来,纱帘飞转。檀香的气味在空中袅袅飘散。段岭爬上雕塑的基石,钻进白虎前探而微微回勾的爪中,倚在它的臂弯里,面朝天顶的繁星,就像被白虎抱着,呆呆地出神。
白虎星君双眼中映着星光,冰凉的玉质躯体逐渐变得温暖起来,段岭倚着它胸膛前有力的、棱角分明的肌肉,突然感觉到什么。
“谁在那里?”段岭恍惚间看见纱帘后有个人影。
又一阵吹起纱帘,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段岭:“……”
那男人双目深邃,如同星辰,眉毛浓黑,嘴唇温润,身穿淡蓝色的锦缎武服,服饰半胡半汉,左袖武,右袖文。敞袍上绣着白虎星宫轨迹,其中居中的那一枚星辰以银线织就,散发出照耀周天的光辉。
他脚踏祥云武靴,左肩上有一银铠,右腕处佩一枚如水滴般的宝石。
“爹?”段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是父亲,却又不是他所熟悉的父亲了,他比自己当初所见更年轻,仿佛刚刚年过二十,他面如冠玉,皮肤白皙,眉目间浑然没有以往的沧桑与戾气,取而代之的则是内蕴的一抹英朗气质。
李渐鸿笑了起来,跃上白虎座,侧身靠着虎躯,那白虎竟蓦然动了起来,发出低吼声,将段岭吓了一跳。
“你怎么……”段岭看着他这一身,涌起一股惊喜感。
“变年轻了?”李渐鸿说,“我儿可是长大了。”
段岭简直难以置信,他与李渐鸿,仿佛已是年岁相仿的两名少年,靠在一起时,李渐鸿看上去根本不比自己大几岁。
“虽说你长大了,爹变年轻了,却也不可唤我作哥哥。”李渐鸿打趣道,“我儿想不出爹年轻的模样?”
段岭眼中充满惊讶,嘴角现出止不住的笑意,拉起李渐鸿的手,看他手腕上佩的玉,问:“这是什么?”
“星玉。”李渐鸿笑着答道,“巡天用的,喏,给你了。”说着摘下递给段岭。
“不要。”段岭百无聊赖,看出父亲吊儿郎当笑里的意味,说,“这有什么用?不如我的玉璜漂亮。”
“这就是天上的星星。”李渐鸿说,“诸天星辰中的一枚,掌管世间众生的命运。常有人说‘你要天上的星星,便也摘了下来给你’,这就是了。”
段岭诧异道:“爹,你成神仙了?”
李渐鸿袍袂在风里飘扬,神神秘秘地朝段岭嘘了声,解释道:“今夜正好是七夕,爹趁着天孙与河鼓生见面时,几步下来了。不多时还得回去,只怕被发现了。”
“咱们来日还有再见的时候吗?”段岭不禁哽咽起来。
李渐鸿安静看着段岭眼里的那一点泪水,却不答话。段岭从古书中得知,天神无故俱不可擅入凡间,亦不得泄露天机,然则这一生里,能再见他一面,已再无遗憾。
“爹每天都见着你。”李渐鸿低声道,“时时都在。”
他抱住了段岭,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笑着说:“你就没别的话说了?都这么大了,还成日哭哭啼啼。”
段岭破涕为笑,端详李渐鸿的眉眼、鼻梁,只觉他仍是他,这些年中,每每午夜梦回时,他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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