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带鳞片的眼皮正缓缓张开眼睛,露出一层翻动的薄膜,薄膜下金红色的虹膜内,狭长的瞳孔正喷涌着烈焰。
它轻蔑地看向下方,仿佛可以轻易看穿那里的砖石、沙土与地面,残存的大理石柱与翠瑞尔圣殿层层迭迭如同监牢一样困住它的壁垒。
用一种冰冷且漠然的目光,俯瞰整座要塞,随后发出一声冷笑,轻笑在漆黑幽静的大厅之中回荡,令砂石从拱顶之上沙沙滑落,如同缎带一样垂在精灵女神大理石的肩头上。
那座曾经的圣像而今只不过剩下一半,碎裂的脸孔仍带着悲天悯人的的神态,但黑泥在祂足下蔓延丛生,溃烂的结缔组织如同拱卫着一团烂肉,将整座圣殿吞没,只剩下一只翅膀,一只爪子,与漫流而下的黑血。
黑血漫过地毯,漫过台阶,一直流到大殿之外,沿着碎裂的大理石阶逐级向下,汇成瀑布,一直流淌到半山腰的广场之下,渗入那里的沟槽之中。
直至汇满整座法阵。
半垂的头颅上金红色的目光缓缓垂落,掩尽最后一缕光芒,但生满鳞片的巨口下,露出排排白牙,仍带着一抹尖锐的讽笑。
黑暗的巨龙垂下头,垂下爪子,垂下一只翅膀,又重新陷入那个无穷无尽的梦境之中。在那梦境里,他看到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一个男人。
一名少女。
与一头还未成年的,在自己的余威之下瑟瑟发抖的幼龙。
纯白的港口内,金色的舰队在阳光下如同发着光,大主教巴尔多玛立在船头,正看着一排排身着金红的骑士下船。
他们是枢焰誓庭的活圣人,各大教区的圣者,教区的主教,甚至枢机,身体经过秘法的改造之后已经失去了一切感知能力。
只身着厚重的甲胄,像是一座座移动的堡垒,身形经过改造之后也比常人高出近一倍,使用的武器只有异常巨大的连枷与流星锤,随着走动与盔甲碰撞叮当作响。
半圣者戴着沉重的铁面具,雕刻成人脸的面甲将他们原本的容貌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道缝隙可以观察外界,只是缝隙之中的眼瞳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下方是高耸的护颈,而厚达两层的甲胄下面还有一层铰链与下方的魔导甲胄接驳,每一面金属上都绘制满层层迭迭仪式法阵。
再套上一件镶金边的战袍,长袍的正中央绘制着一顶荆棘王冠,王冠的棘刺刺向金色的心脏,淌下赤血染红长袍。
长袍的边缘上刻下数句祷文:
‘血从火中而出,
而从两者中诞生的,必相互为敌。’
‘偕亡的众骑士啊,请指火为誓。
那一日到来之时,
你必将令众敌安息。’
不远处誓庭的信使正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高大的骑士——半圣者——誓庭经过血源法术改造的半人半构装体。
但这支军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数量怎么会如此之多?
誓庭的舰队不久之前收到了来自于前线斥候的回报,说有另一支枢焰誓庭的舰队登陆了托洛格-玛洛区,舰队的指挥官正惊怒于谁这么胆大包天敢于假冒枢焰圣廷的舰队,但没想到派出的信使会遇上这样的一幕。
在誓庭,半圣者骑士是拱卫教廷的核心力量,而且出于血源法术缺陷的原因,他们几乎不会离开誓庭的核心教区。
但信使擦了擦眼睛,疑似自己看错了,他看着那支闪着光的舰队,其规模令己方的舰队相形见绌,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错觉。
或许相比起这支誓庭的舰队来说,他们才更像是冒牌货。
外围的士兵们瞥见了他的穿着,并未对他加以阻拦,信使得以一路来到那船下,向船上的人问道:
“你们是谁派来的军队,是圣廷的支援么?”
他看到船上的装饰,以及在甲板上来回穿行的骑士、教士们,心中再确定无疑,这就是一支誓庭的舰队。
虽然对方的服饰,与纹徽的细节上,都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但那种骨子里的感觉作不得假,作为誓庭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此刻信使已经确信这些人就是同僚,但却有些好奇对方从何而来,为了解决血源诅咒的麻烦,圣殿近乎是倾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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