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收面首之事可大可小。我向来作风张狂,不循常理,世人皆知。养面首失德,顶多被禁足。然而面首是二皇兄送我的,若有心之人要在此上做文章,那便是嫡子嫡女品行不端,矛头直指中宫。
母后身体每况愈下,渐渐失了后宫之权。贵妃独大,膝下大皇子是自父君登基之后的长子,虽不是嫡子,然而父君一向看重长幼之序,因此颇为倚重。
父君年老,几位皇子及其背后的势力蠢蠢欲动。此刻不论我承认面首是二皇兄送的,亦或是故意撇清二皇兄,任何人听来都有徇私之心,失德之举。
有人折文人风骨所做的弹劾文章早已备好。驸马偷情一事实小,父君早知,也证明父君对二皇兄有了戒心,戒备二皇兄手里的兵权。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心下思索,微微含笑望着周聿桓:“国公大人真会说笑,不过是府上有几个有姿色的奴仆罢了,怎么到了国公大人嘴里就是我豢养的面首了?”
“是国公大人亲眼见过,还是有什么途径知道。此事不妨问问驸马,便知真假。”
宫中权贵皆知我与驸马不和,驸马从不为我说情。
我倒是松了口气,幸亏不和……
“国公大人确实冤枉公主了,我日日与公主待在一起,怎会不知她养了面首。”周鹤筠说道。
周鹤筠的说辞令在场众人吃惊,周聿桓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我心里盘算着,要找出是谁送那几个男子给二皇兄的。
本来有一场辩论,然而众人没料到周鹤筠不按常理出牌,一肚子准备好的说辞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管。
我从前只觉得周鹤筠沉默寡言,如今细细想来,当是小看了他。
他或许早就知道今日有朝臣刁难我的事,背后暗涌的政治权斗我既然能看出,他也能看出。
我不信他会只为了维护贺亭溪的名声与我做这场交易,应该有更大的代价。
更大的代价是什么,我想不清楚。
或者,他和贺亭溪的关系本就是局的一部分。
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周聿桓不再说话,堂上也没有人再刁难。
请安结束,我和周鹤筠步行在宫道上。
柳丝浮动,清风拂面。
这样好的天气。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必谢我。”
???
谁要谢他?是不是有病啊。方才在心中为他树立的形象一下子坍塌。
行至宫门,周鹤筠改道去了别处,我则回了公主府。
方嬷嬷迎接了出来,眉间皱起一个疙瘩。
这副神情,我早已见怪不怪。方嬷嬷看重礼仪,想来她教导我颇为费心。
唉,真是难为她了。
她将我扶进门,絮絮叨叨着:“哎呀公主,不得了了。你昨儿收的那几个正跟府里丫鬟小厮们闹腾呢,简直是败坏了公主府的风气。”
“公主府有什么风气?”
方嬷嬷:“……”
她那张脸拉得老长,半晌也说不出话。
转过回廊,远远地听见前方嬉闹的声音。那几只花孔雀们穿红戴绿,比女子更娇艳动人。
周围丫鬟小厮们的脸上贴了纸条,想来是做游戏输了的待遇。
是应该好好整顿整顿,如此下去我不要脸,公主府阖府上下也不要脸了。
方嬷嬷清了清喉咙,众人停下动作,都过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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