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邈自小桌案上取来茶,喝了一口后继续说:“回来前我也去找了舅舅。舅舅说楼思危虽出身怀州楼氏,却同他本家不大相合。十六年前他十九岁,距行冠分府还有一年便匆匆搬出自立门户,那会儿他连科举都还没考,身上无功名,却不肯再回楼家住,直接与父亲楼怀瑾闹僵了。”
“后来他中榜眼、入朝堂,慢慢做到如今大理寺卿的位置,才同家里人的关系稍稍缓和了些,却依旧称不上太亲密。”季邈放下茶杯,说,“他出身显赫,却称得上孤身在宦海,这些年里得罪了不少人。”
那么楼思危是为了什么?
司珹忽然懂得了。
这样的人没法被权势驯服,他的表象是忠君,底色却比忠君更深。
这样的人修国政,修的从不是富贵命,踏的也不是登天路。大景热衷古时遗风,衍都文人们捧着旧时风骨自称拥趸,临到真见过楼思危,却要怨一句古板教条,评一句不懂变通。
“诚如舅舅所言,将军必须纳他至麾下。”司珹盯着季邈,认真道,“这天下世家更迭层出不穷,人才也不在少数。惟有孤臣最稀缺最珍贵,如若得不到他,必为吾主之憾,我朝之殇。”
***
寅正二刻时,天刚蒙蒙亮。
夏狩典仪在未正三刻时开启,这会儿还有将近一个时辰,营地中却已经窸窸窣窣响了声。换班轮值的禁军过帐外时,季邈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他醒了,可司珹还在睡。
昨夜太晚了,又整日奔波赶路,二人都实在太困倦,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竟不知何时双双入了梦中乡。
季邈人坐凳撑在床边,倒也称不上同床而眠。眼下蜷了大半宿的脖子和腿全僵透了,季邈揉着后颈小心翼翼地翻上榻,想要再睡一小会儿。
他侧躺着闭上眼,莫约过了半刻钟。
季邈的眼睛就睁开了,正对上司珹安静的睡颜。
这人睡觉时会取掉假面,袒露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此刻司珹睫毛长密,安静地垂覆面上。黑白两色揉得这样漂亮,叫季邈想起阳寂别院中覆雪的梅枝。
梅枝虬劲,眼睫却合该是很软的。
季邈好想揉一揉。
他竭力忍耐着,已经将扳指磨烫了。端午将近,近来衍都暑气足,季邈呼吸渐重,觉得不仅扳指热,他也有些热了。
他怀疑自己没脱外袍,低头一看,才想起昨夜刚入屋那会儿已经脱了。
……但他看见了别的。
这阵缝隙缓缓漫入天光,已经透屏风淌了满营帐。季邈在朦朦胧胧的白日里,盯着那轮廓,无声骂了一句脏。
随即他闭上眼。
黑暗中什么都瞧不见,可那躁意没下去,目不能视的黑暗好像更容易引发绮思。枝头雪会融化在早春,那么司珹眼下的影也会被濡湿么?
那样密又那样细,像酥雨打湿的工笔画……不是,想什么呢!
半分火都没降成,他反倒越想越得劲儿。季邈忍了又忍,终于彻底放弃冥思,翻身就要下床。他不敢再看司珹,动作间引得矮榻微微晃。
就在坐直的刹那,一只手搭上他的腕骨。
季邈呼吸骤然静止。
可他垂眸去看时,司珹分明没有睁开眼。对方似乎只是出于警惕的本能,才抓住了他。
季邈喉间滚动一遭,小心翼翼地去抬司珹的指。对方睡着了,没什么劲儿,手指根根白素,很是乖顺地任由摆布。
季邈动作依旧轻缓,眼神却越来越暗。
他好不容易才拨开了对方,竟然已被薄汗濡透了颊边发。五月里朝阳都毒辣,季邈抽出怀中帕子,刚要囫囵擦一擦,就感受到身侧人轻微的翻动。
在动作的幅度间,季邈倏忽觉得不妙。
他立刻看过去,可一切都太迟了——司珹方才小臂曲在胸前,这会儿随翻身伸直,已经无意识搭落下去。
天气热,对方掌心也微微蒸出点汗来。两种潮热不偏不倚,就这样碰到了同一处。
司珹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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