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帝几乎死了一遭,他在梦中再度被丧子之痛侵袭,如今醒来得见另一个儿子,心中怎能不发酸?
他一时抛却了第二子的愚蠢,虚虚握着季朗的手腕,吃力地说:“小朗。”
季朗从没被父亲这样亲昵地称呼过。
他连忙搁下药碗,应声道:“儿臣……儿子在!”
“你跪侍在榻,倒是有心了。”长治帝说,“听闻你前些日子染了瘴疟,如今身子可还爽利?”
“多谢父皇关心,”季朗有几分不知所措地抿着唇,说,“儿子皮糙肉厚,一场小病不打紧。”
长治帝恢复了点力气,他握着季朗的手,在虚弱中滋生出几分悲戚——季邈夜逃出京,温泓撞死大殿,他在位二十五年间的朝臣来来走走,最终所剩竟然不过寥寥。孟妃的孩子尚未出世,季琰薨后,说到底他就只剩下季朗,季朗再蠢笨也姓季,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长治帝闭了闭眼,沙哑地唤道:“荣慧。”
荣慧连忙凑过来。
“季邈那头派兵追捕,情形如何了?”
荣慧低着眼不敢看人,只说:“主子,人往北方逃去,钻进山林中,禁军和锦衣卫追,追丢……”
“一群废物,”长治帝冷哼了声,“但他往北边跑,倒也称得上慌不择路。安州有蒲氏,越州有应伯年,哪方能叫他落得着好?想来他不过想借复杂山势逃回西北去,同他父亲汇合。荣慧,你叫禁军遣人往祁瑞山东麓提前围追堵截,务必尽快将人捉拿回来。”
长治帝眯了眯眼:“季邈无兵权,逃得了一时,难道还逃得了一世么?人捉回来后跟季瑜关在一块儿,朕就不信季明远还敢再有什么动作——对了,季瑜人呢?”
荣慧说:“自季邈叛逃后,小郡王就被移送至后苑南宫内。”
南宫位于皇宫东南隅,却同周遭格格不入。南宫筑高墙、四面有沟渠隔水以间断,又有侍卫昼夜把守,几乎全无擅自出逃的可能性。
长治帝这才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他目光巡梭,游走在二人之间,又咳嗽道:“朕静养期间,日常朝政琐事,便由二皇子代持,叫方阁老领内阁票拟好,司礼监那头由你批红,小朗……盖印便是。”
“若遇大事,再行启禀。”
荣慧连忙应声。季朗跪在床边,却险些直接蹦了起来——他须得努力压着兴奋劲儿,才能陪长治帝说完最后一番体己话,待到退出暖阁、跨出大殿的刹那,季朗仰头看天,发现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里刺出微弱的芒。
他昂首挺胸,拍开小太监执伞的手,大跨步往阶下去,只觉神清气爽、苦尽甘来。
可真他娘的舒坦!
***
阳寂八月初,北风已啸卷。
季明远在寒风中,终于等到了衍都的增援。他携副将等在城门外,故意袒露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看黑压压的队伍寸寸靠近,一点点破开了浑浊的黄沙。
季明远眯眼,勉强瞧清为首者并非季邈。他蹙了蹙眉,但随即不再在意,只将目光探向更远处,寻觅车轿的踪影。
然而直至队伍彻底到了城门前,监军太监打马上前后一一为双方引荐时,季明远依旧没有看见季瑜。
他喉头滚动,匆忙见过几位武将。待点头示意裴玉堂后,他终于没忍住侧目问:“冯公公,吾儿……”
冯锦跟着增援队走了大半月,同季明远一样,都尚且不知晓两日前衍都突发的巨变。因而他拱手,只恭敬道:“陛下大婚在即,想着叫世子与小王爷沾沾这喜气,再行归家。”
季明远眉目愈冷,攥紧缰绳道:“原来如此。”
“不过陛下依旧牵挂西北战况,”冯锦转身,指过其身后乌泱泱的车队,“粮草增援、军械补贴皆在此,这么些量,可供肃远军用至明年了吧?此外陛下还派遣不少能臣来此,助王爷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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