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将二人引至楼中最深处,妖王踏骨问鼎的浮雕镂满整面石壁,又被茂郁的血藤覆盖。
“此乃烛阴幻瞳之眼所化的百目血蔓,”掌柜将刻着幽隙二字的腰牌奉上,“以此凭证,便可通往天字二号。”
血藤张开古老的浊瞳,审视不过一眼,便张开藤蔓交错四垂的平台,将二人载上最高层。
雅阁中设着一方宽大坐榻,姜央歪倒其中,又支颐趴在榻中几案上,观察那颗嵌着火焰妖石的留影水镜。
蜿蜒的血藤探入,枝叶张开,呈上茶点与拍品宝册。
甫一凑近,便能嗅到茶水中浓郁不散的血腥之息。
她鼻尖皱了皱,下一瞬男人落在几案上的手指节轻叩,隐隐透出血色的白玉薄胎茶盏已被拂至远处。
楼归寂在她对面眉眼疏淡,那只动辄雪倾山颓的手忽而越过榻中茶案,逗弄似地揉她茸动的耳尖。
玄袍的广袖遮蔽视线,酥意由耳廓直钻进髓骨里。
姜央睫羽乱颤,细栗着在他手中不大平稳地吐息,余光瞥见手中水镜亮起。
血玉展台上,主拍的雀妖将第一件拍品奉上,对面遥遥相望的天字第一号却始终不见来人。
水镜将托盘中第一件拍品,一柄龙骨雕琢的夔龙纹半月骨梳,清晰投影至眼前。
主拍人清亮的嗓音如在耳畔:“千年前女帝陛下曾在东海狩龙,剖其龙脊,才琢成这柄可碎破万障、开幽冥之门的龙纹骨梳。”
她浅笑:“起拍价一千焰妖石。”
耳尖上微有些粗粝的指腹,将揉乱的绒毛重又抚平。
姜央很有些专注地瞧着投影里龙骨森白的光泽,忽而被他捉了手,按在水镜之上。
楼归寂轻描淡写地开口:“一万。”
主拍的雀妖流利报道:“天字二号,出价一万焰妖石。”
很快有人陆续举价,楼归寂眼睫都未抬,只捏着她手掌不紧不慢地在每一声竞价后追加一倍。
血藤将这柄冰冷的骨梳送至天字二号,楼归寂方才闲闲松开她的手,倚在榻间散漫得颇有几分纵容意味。
姜央于是学他的样子,将整座拍卖场中合眼缘的物件拍了个遍。
最后一朵妖域血莲送至天字二号楼阁之内,雀妖在镜中笑语盈盈地施礼,宣布上半场到此为止,稍憩片刻静候下场。
天字一号仍旧未见动静。
姜央已然被淹没在成堆的拍品之间。
她盘膝而坐,埋头鼓捣着这堆妖族至宝,被披风捂得微乱的绒尾翘在身后轻摇如云。
楼中无窗,被隔绝的天色似乎将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都磨灭。
楼归寂闲散曲起一条腿,看她拨玩着那顶鎏焰纹羽珠月魄仪天冠。
珠冠戴进发间时却有些偏移,将她发顶绒耳都压趴,迤逦的珠饰坠落眼睑与鬓边耳侧,透出妖异的冰冷与昳丽来。
姜央不大舒服地耳尖乱抖,偏着脑袋去扶这顶歪斜的珠冠,冠上珠坠却纠缠进发中难解难分,于是只能求助似的望向身侧。
楼归寂支起半身,朝她略勾了勾手。
姜央便扶着头上冠冕挪近,隔着几案将脑袋凑过去。
低首间只见男人暗纹衮金的玄色衣襟。
他一手挑起冠底,先将那只被压得可怜的绒耳解救出来,才一寸寸解开纠缠的发丝与珠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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