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莹走了,佟宝卿拉了一床被子歪在炕上,撂下一句谁来我都不见,便闷头睡了。
紫苏气呼呼嘟囔,“如今咱们小主得宠,谁不来巴结,偏偏她来扬扬洒洒说那么一气,笑里藏刀的,真不中听。”
春苓拉了紫苏往外间走了两步,劝道:“她纵然有自己的心思,可面儿上行的是大道理,也算尽了规劝管束之责,咱们小主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你别再小主面前抱怨,否则她更要生气了。”
紫苏点点头,”我去给小主熬桂圆红枣粥去,一会儿她起来了正好可以喝。”
乾清宫里,玄烨才得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说王辅臣攻下了兰州。
“梁九功,给洞鄂一道旨意,他先前退缩失机,朕暂且留着他的性命,命他速速速定平凉、秦州以通栈道,否则就不必回来了。再传旨西宁总兵王进宝,让他不顾一切给朕把兰州围住,死死地困住王辅臣。”
“嗻,奴才这就去。”梁九功快步跑了。
玄烨蹙眉站在地图前,目光死死锁在蒙古察哈尔部,王辅臣的势头压不下来,蒙古只怕也会跃跃欲试,他将察哈尔圈出来,转身把毛笔用力掷向案几。
陈庭敬见皇上心绪不佳,收了书本道:“皇上处理政务要紧,臣先告退了。”
玄烨欠欠身:“老师,您今日所讲朕都记住了,只是兰州沦陷,朕实在焦灼。”
陈廷敬看到玄烨在地图上的标注,拱手道:“皇上此前鼓励绿营将士时曾说汉人造反不用满人镇压,如今若是蒙古起兵,您何不向太皇太后借力。”说罢,悄然退下。
“蒙古?”玄烨闭目沉思,忽然想到一个人,眉眼松弛下来,拍腿道:“老师啊老师啊,你帮了朕大忙啊。”转身一看,陈廷敬早已不见了踪影。
玄烨即刻往慈宁宫见太皇太后,正碰上玉莹也在慈宁宫,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先回去,朕有要紧事要跟皇祖母说。”
太皇太后见玄烨神色匆匆,不觉也有些紧张,忙问道:“可是前头战事不利?”
玄烨扶了太皇太后往里间去,低声道:“算是吧,今儿孙儿接到军报说王辅臣攻陷了兰州。西北如此焦灼,孙儿担心的则是蒙古趁虚而入,察哈尔部的布尔尼一直都是个刺儿头,虽然表面顺服,实则狼子野心不死,只怕此次三藩之乱正好给了他契机。”
太皇太后颔首道:“你发愁的是如若他生事,谁能带兵镇压”
玄烨忧心忡忡:“其实察哈尔部弹丸之地,区区人马本身不足为惧,只是京师八旗官兵尽数南征,实在是没有人啊。”
太皇太后双目紧闭,她也犯了难。
玄烨小声问说:“皇祖母觉得图海如何?”
“甚好!甚好!”太皇太后甩了甩手里的念珠,喜出望外:“图海定能担此重任。”
玄烨继而说道:“有将无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才是孙儿真正犯愁的事儿。”
太皇太后摆摆手,“兵有,只是无良兵。不过图海掌管刑部出身,越是乌合之众,他越是拿捏得顺手。你别忘了,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随便抖搂抖搂那都是能上战场杀敌之人。”
“皇祖母说的是家丁?”玄烨有些不放心,“这帮奴才怕是膀大腰圆,无力征战了。”
“倒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多人里头总能挑出些好的,你先叫图海挑着以备不时之需。”
太皇太后从容的语气让玄烨吃了一颗定心丸,终于有了笑模样,“皇祖母宝刀不老,孙儿钦佩。”
“你别说那些好听的哄我,”太皇太后指着玄烨道,“你把你的后宫料理利索了,叫我这老太婆耳根子清静清静就是最皇祖母最大的孝敬了。”
玄烨一愣,旋即道,“玉莹又来告状了?”
“怪不得她,”太皇太后敲了敲桌子,“快一个月了,虽说你只进后宫次数不多,可回回都是佟贵人,你要是宠爱她,就别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玄烨半低着头,满脸不高兴,掰着指头数道:“现在后宫里头,荣贵人,宁贵人有身孕,安贵人身子不适,其他的,孙儿真的是一个都瞧不上,敬贵人嘴碎,端贵人胆子太小,宜贵人……”玄烨停住不在说了。
太皇太后接着道:“宜贵人跟玉莹好也招了皇帝你厌烦了?”
玄烨被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道:“皇祖母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呐,老祖宗。”
“我倒是瞧着宜贵人那孩子不错,样貌中等,性情和顺,也稳重,说句不好听的,后妃啊就得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况且她的身形是好生养的。”
玄烨艴然不悦:“孙儿是有些生玉莹的气,才得了总摄六宫之权就等不及要收买人心,往孙儿身边塞了不止一个了。”
太皇太后觑一眼玄烨,揶揄道:“赫舍里那个时候给你举荐的荣贵人,倒是和你心意。”
“赫舍里不一样,”玄烨正色道,“赫舍里是尽心尽力地管理后宫,玉莹呢,也不能说她不尽力,只是她的心思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也不要太苛责玉莹,这人跟人秉性不同,皇祖母跟你说过,玉莹有玉莹的好处……”
玄烨接话,语气生硬,”玉莹的好处就是心硬,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她都是那个样子。孙儿就觉得她像是裹了腊,脸上的笑和怒都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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