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忌惮李家,所以才不敢动安贵人?”玄烨低压着嗓音,还带着一股子委屈。
“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留着这样的人在后宫里胡作非为,实在搅乱得六宫不安。”
佟宝卿转向玄烨,说着话又红了眼圈。
玄烨似笑非笑,在她薄薄的眼皮上亲了一下,“终于肯说话了。”
佟宝卿也不忍再怄气,脸蛋贴向玄烨的胸膛,低低道:“臣妾是真的害怕,若是那一日没留个心眼,躲去承乾宫,今日怎么说得清楚。”
“怎么说不清楚,”玄烨倒是极淡然,“朕信你,你就永远说得清楚。”
“可是,皇上……”
玄烨修长的手指摁在佟宝卿的红唇上,“听朕说。安贵人的爷爷有九个儿子,三个都死在了战场上,她二叔李率泰把郑经打回了台湾,她阿玛刚阿泰平定了姜瓖之乱,她五叔巴颜围锦州,擒了洪承畴,这是多大的功劳,她纵然骄横一些,张狂一些,说到底也是后宫里的琐事,又何足挂齿?”
玄烨说的这些,佟宝卿又何尝不知道,但论起军功,佟家也是毫不逊色。
可是,大家都要如此来逼迫这个年轻的帝王吗?
“这些年,前朝后宫盘根错节,索尼,遏必隆,鳌拜,汉军旗满军旗,还有柔舒跟玉莹。大清入关才几年,阿玛就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了朕,朕自继位起,每一天,都是走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得小心平衡着各方势力。平定三藩之乱,绿林军何其骁勇,李家人还在战场为朕卖命,朕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啊。”
早知道他要说的就是这些,可真听他一字字一句句地带着疲倦,带着无奈,吐露心声,佟宝卿就再也没法生气了。
“只要有我玄烨在一天,就没有人能伤得了你。但是,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有皇上的可为和不可为。别怪我。”
这是第二次,玄烨在佟宝卿面前用了“我”,而不是“朕”。
怀中的人半天没有吭声,只听得两声低低的啜泣。
佟宝卿扬起一张泪水涟涟,惹人疼爱的小脸,对上玄烨化不开的温柔眼神。
“每次不管人家多委屈,皇上总能说得我哑口无言。”
玄烨无奈地拍拍佟宝卿的脑袋,“你只记住,有你的三哥哥帮你,这宫里头你谁都不用怕。况且,”玄烨不觉笑道,“你这么聪明,她们才不是你的对手。”
佟宝卿破涕微笑,玄烨趁机转了话头道:“来,跟朕说说,怎么识破了安贵人的奸计?连朕都被你利用了。”
“说来还得感谢宜贵人,”佟宝卿认真道:“是她来告诉臣妾,说看到僖贵人的婢女趁着天色晚偷偷溜了出去,然后安贵人又无事不等,来了臣妾宫里。其实臣妾当时也没想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要躲开。”
“所以,就躲到朕的身边来了?还一直央求朕那一晚翻了安贵人的牌子。”玄烨嗔笑道:“朕当日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乖乖地听了你的话。”
玄烨故意这般做小伏低,佟宝卿便见好就收,伸手漫然撩拨着他下颚上短短的胡茬,浅声道:“皇上,往后这独木桥,楚楚陪你走。”
玄烨将她的手摁在脸上,眼神有些迷离,”楚楚,其实朕心里清楚,无论怎么护着你,你因为在朕身边就不得不受委屈。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朕私心里也想过,不让你进宫了。宫外的天地那样辽阔,楚楚你能过得更舒心些。”
“所以,皇上那两年冷着不见臣妾,为的是这个缘由?”佟宝卿含了怒气,揶揄道:”原来皇上这样体贴。”
玄烨也不气,手臂用力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语调舒缓:“说实话,你不后悔吗?”
“后悔过,后悔没能早生几年,早点陪在皇上身边。”
姑娘说得轻轻巧巧,听在玄烨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难受。
贵为天子,却总觉得这丫头跟了自己是吃了大亏,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存了这份心虚。
玄烨动容,却忍住了满心的柔情,朝佟宝卿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巧言令色。”
皇上故作轻松的姿态,让佟宝卿的心里轰然塌了一块,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保护玄烨,保护自己爱的人。
要勇敢点,再勇敢一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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