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鸿回到家中,太阳已经西垂,姜母絮叨他怎生回的这样晚,他犹豫了一下,提到今日遇到的那个女孩,听得姜母也大吃一惊。
“会不会是小桃的姐妹?”说完这句,她失笑的先自己摇头否定,“小桃怎会有姐妹呢。”
他移目眺往窗外,一株幼小的树苗正在风中轻轻摇曳。
他们租住的胡同中带有一个小院,当日他们落脚于此,为保有小桃的生气,他有意将桃枝插于泥土中培育,谁知根本不用他费心,断枝一入土便快速扎根抽长,须臾便长成了一棵小桃树。
他望向树枝,此时正是冬末春初,有些树感觉到了暖意,已经抽出绿芽。
而这棵小树仍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也无。
真是奇怪,她在时他总嫌她又吵闹又麻烦,可她现下真的不在,他却觉得浑身皆不自在,似乎连心都有些空了。
或许她只是睡去了,总有一天她会醒的。
几天之后,一个女孩换上了干净衣服,敲响了裴翰林府上的门。
门房打开门,她先福了一礼,“我是前日被李嬷嬷买下的丫鬟。”
过不久,便有一个粗使丫鬟前来迎接,她被引入偏殿,那富态的李嬷嬷正笑呵呵的等着她,手边是一张契纸。
此契一签,她的十年便被买断了。
她提起笔,手指不禁微微颤抖,李嬷嬷和善的问,“你可是后悔了?”
她摇了摇头,定住手腕,一字一顿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何清灵。
李嬷嬷见她签好契书,笑容更和蔼几分,将手边另一个鼓鼓的布囊递予她,“这是剩下的碎银,你自己好好保管吧。”
她垂头应了声,便有其他丫鬟带她下去收拾。
“我可以叫你清灵吗?”
“自然可以。”
因年龄相仿,又对她很好奇,那丫鬟叽叽喳喳,一路上倒不烦闷。
“你的脸真可爱。”
“……是吗?”
她羞怯一笑,不由摸向自己的脸颊,眼中却殊无笑意。
回到房间后,她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万分陌生……
——————
京城开始下雪了。
姜鸿推开房门,室外的清寒冻得他微微一哆嗦,他裹紧了厚披风御寒,踱步走到院子里。
雪落无声,不过片刻,他满头满脸皆是白色的雪片,院子极大,许多树都覆上了白霜,他走到一株特别矮小的树苗前站定,轻轻拂了拂雪。
雪化了一些,稍显粗砺的树皮有了水的润泽,似乎光滑了许多。
他轻轻抿紧了唇,蹲下了身,仔细察看着树枝。
今日似乎仍旧没有变化。
他慢慢站起来,在树边发了一会呆。
日日灰心,他好似有些习惯了,但他仍是每天都会来看一眼。
好像只有如此,他才更心安一点。
直到身体感觉到僵冷,他才转身回屋。
一进入温暖的室内,他眉宇间挂着的白雪都化作了水,润湿了他的脸庞。
小厮递上热毛巾,他往脸上一盖,朦胧闻到了香味,掀开毛巾,母亲着人煮好的姜茶呈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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