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殿中。
萧妃给怀里撒娇的五皇子纪凌喂完了一碗鸡蛋羹,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让他自己去玩。皇帝看着母子温馨的画面欣慰地点点头。坐在一边的王贵人见状,绞着帕子语气酸酸的:“娘娘将五皇子养的真好,叫嫔妾们看了就喜欢。”
新进宫不久的姚美人年纪尚小,脸上一派天真,探头瞧了瞧被乳母领下去的五皇子:“五皇子殿下长得可真像萧妃娘娘,我记得还有人说过三皇子生得更肖像陛下,今天怎么没瞧见?”
她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听到了,殿内的气氛冷了下来,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姚美人察觉到不对,犹豫着又要说什么却被王贵人暗中扯了一下。
萧妃起身向皇帝告罪:“三殿下应当是出去玩了,是妾疏忽了,想着孩子们天性好动,就没有让宫人们拘着,竟忘了中秋宫宴,还是一家人团聚着才好。”
皇帝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向来顽劣,与爱妃无关。”
此后直至宴席结束,都无人提起要找找三皇子去了哪里,众人一派和乐融融,像是此事从未发生过。
回到自己的宫中,王贵人将同住在偏殿的姚美人拉过来:“你日后在宫中万不要再提起三皇子。”
“可是……”
“可是什么!要不是你我两家是世交,这些话我都不该说。贵妃去世后,楚家谋逆,被满门抄斩,你都忘了吗?”
“可三殿下不是皇子吗?我之前还听说陛下几个孩子里最喜欢的就是三皇子,楚家是楚家,三皇子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啊。”
姚美人的话把王贵人气得直用手戳她脑袋:“真不知道你家里怎么把你给送到宫里来了?贵妃在世的时候,楚家握着兵权镇守边疆,陛下自然最喜欢三皇子。皇子外祖家犯了谋逆的大罪,陛下心里又怎么想?还有那位娘娘在,你这脑袋就记住,以后别和三皇子的事有联系就行了。”
第二日,姚美人在问安的时候被萧妃找了个由头罚了禁足五日,闭门思过。
后宫里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裴青有所耳闻却没放在心上,姚美人只不过是众多被萧妃用来杀鸡儆猴的人中的一员罢了,再过几年,见过的教训多了,宫里就更不会有人再提起三皇子的事,怕是到时候皇帝都会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在想,今日再去看看纪绡,便找了个食盒把前几日原身在宫外买的糕点装上,趁没人注意,向皇子所走去。
等裴青轻手轻脚翻过院墙,落在墙角的竹林里时,听力极佳的他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几声打骂声,可能是距离太远,很微弱,但裴青却心头一紧。
皇子满六岁便要搬到皇子所居住,若无特殊情况,这里向来是不允许高声喧哗。若有人在这里打骂,便只会是那些皇子指使。
裴青提起轻功循着声音飞奔过去,在林后注视着。
三个身着锦袍的小孩正在拉扯中间一个衣衫破旧的孩子,那是三皇子。
纪绡的头发被扯的散开,他一声不吭地抱着肚子缩在地上。领头的五皇子和旁边助力的四皇子六皇子大声地嬉笑:“这里有个小变态!这里有个小变态!”
闻声赶来的宫女将几人劝开,五皇子抢先告状:“纪绡他藏了个死猫偷偷玩,太恶心了,我要告诉父皇!”
管事的大宫女脸色变了,皇帝妃子不少,儿子也不少,数量上不占稀缺,就只能看谁生母和外家势大。萧妃如今掌管宫廷内务,萧家在朝堂也颇有建树,又有小道消息说陛下马上要给萧妃晋位,这晋位后就是贵妃。
贵妃的儿子自然是要捧着。
管事宫女将几位皇子好言劝走,并派人把地上的死猫扔掉,罚纪绡打十下手心,今晚待在屋里思过不许吃饭。不给皇子吃饭,这处理显然是逾矩了,可没人反对,都顾着去哄几位生气的皇子。
裴青的手紧紧攥着,几乎要将食盒的木把手捏碎,他望着掌事宫女,一双眼睛里尽是阴翳,秀美柔和的脸也变得冰冷。但他此刻并没有出去做些什么,等着众人散开,才提着食盒进了纪绡的房间。
纪绡显然没想到此刻还会有人进他的小院子,中午就没吃到什么东西的他此刻饥肠辘辘,正用茶壶里冷掉的水敷着红肿发热的手心。看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把手藏起来,才发现好像是那晚的侍卫。
那天晚上光线昏暗,纪绡只看了个大概,现在才发觉这侍卫年纪也不大,约摸也就十六七岁,有张很清秀的脸,五官柔和,只是看起来有些沉默孤僻。
他心想,这个人白天也敢来这里,不怕被人看到,难不成是萧妃的人?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裴青把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默不作声地把每块糕点都掰下一小块吃下去,然后将食盒推向纪绡。
纪绡本想说自己不饿,但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实在太饿了,胃部都泛起一片火燎的痛意。看裴青弯了弯眉眼,带着笑意的样子,纪绡犹豫地拿了一小块儿糕点,顺着被掰掉的部分小口吃起来。
裴青看着他嘴巴里塞着糕点,险些噎到,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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