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绡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臣叫裴青,是宫里的禁卫,臣……”裴青顿了顿,在桌上用茶水画了个在楚家都少有人知的标记。
“臣受过楚家的照拂,想来看看殿下过得怎么样。”
这话倒不假,裴青小时候吃不起饭时还领过楚家施的粥,只是长大后和楚家却并没有什么关联。
“你是我外祖父的人?”纪绡皱着眉头,“你来我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臣小心着没让人看到。殿下,可否让臣为您包扎伤口?”裴青看着他红肿起来的手心轻声问道。
许是这枚标记让尚且年幼的纪绡升起了几分信任感。
见他点了点头,裴青取出身上带的伤药,涂抹在纪绡的伤口上,又用帕子撕成布条细细包了起来。包完后想了想,有些犹豫。
见纪绡瞪着眼睛望着,裴青缓慢伸手,在纪绡脸上未消的伤处也涂了点药膏。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脸上的时候,双方心里都颤了颤。
禁卫日常配的伤药并没有多好,但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让纪绡觉得很舒服,他看着裴青离得很近的脸,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裴哥哥,你以后还会来吗?”
“殿下莫要这样称呼臣。”裴青对他这份突然的亲呢感到惊讶,但想到纪绡此时不过才十岁,又觉得释然。
十岁的孩子,再怎么警惕,也还对来自故去亲人的势力抱有几分亲近。
纪绡不管,他一个人在宫里实在太艰难孤独了,他怕这个外祖父留下的人突然出现又轻易离开。
“你以后还来吗?”
裴青看他眼里不安的渴望,点点头做了个决定:“殿下,您已经十岁了,下个月就可以有自己的侍卫,臣会找机会调到您身边。”
纪绡闻言眼睛一亮,弯成了月牙,嘴角咧开笑了。然后突然又抿起了嘴,变得不开心起来:“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来了也过不好。”
裴青想摸摸他的脑袋,犹豫了一下只握住了纪绡没受伤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殿下,臣会照顾您的。”
纪绡这才又笑了起来,裴青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心里有了几分踏实和满足。虽然裴青一再要求,可纪绡坚持要叫他哥哥,后来也只勉强答应只在人后这样叫。
晚上裴青又抽空来了一趟,给小孩儿带了吃的东西,一直守到他睡着,才起身。望着纪绡睡梦中带着满足和安心的笑意,手指摩挲了一下腰侧的佩剑,眼神骤然冰冷下来。
他避着光亮来到一间屋外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窸窸窣窣收拾了一番,提着灯笼出了门。皇子所的掌事宫女每晚都会例行到各皇子的住处查看一番,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掌事宫女秋荷打着哈欠看了东侧居住的几位皇子公主,便起身往西侧去,行至一处林木繁多的地方,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发寒,她搓搓手,拢了拢衣领,扭头却看到身侧的水池中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翻动,正要出声尖叫,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她心里瞬间充满了恐惧,想到宫中不明不白死的、失踪的那些人,几乎要肝胆俱裂。可那只手力道太大,饶是她再怎么拼命挣扎也不能动摇分毫,只能被无声拖入黑暗中。
秋荷被人用布遮住了双眼,手脚皆被束缚起来,口中也塞了布团,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那人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她判断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是谁,究竟是谁?
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关节被人一块一块地卸掉,痛晕之后,那人便点了穴道将她刺激醒,再继续。
到后来,秋荷只想求对方直接杀掉她,却被控制着痛感,只在无法承受的崩溃点徘徊。秋荷哭的涕泪满面,那人又将关节一块一块合回去,手法老道娴熟,最后抽出秋荷头上的发簪,在她脸颊和脖颈比划了几下。
秋夜,冰凉的尖锐簪尾擦过皮肤,已经痛到麻木的人却诡异捕捉到了这点点冰凉。秋荷终于被将离未离的死亡感逼疯了,也不再惊恐颤抖,变得呆滞木楞。
裴青将瘫软不能动的人扔回水池边,慢条斯理地清理完留下的痕迹,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后,他取出干净的帕子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用剑挑着手帕在跳动的烛火上烧成灰烬。
随后吹灭烛火,长夜漫漫,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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