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惊寒看着那方手帕,便不免想到先前十一握着它眷恋迷蒙的样子。
那时山洞中分明昏暗不已,他亦只是借着雷电闪过匆匆一瞥,然而不知是否因着太过震惊,对方当时的神态竟好似烙印般刻在了他心中,此时回想起来,竟仍是历历在目,仿如重现眼前。雁惊寒顿了顿,一时竟有些难以动作。
然而十一却不知他心中纠结,眼看着对方只看未动,想了想便试探着自己抬手往他脸上擦去。他做这类伺候对方之事早已驾轻就熟,朝夕相处之下,更是日益习惯自然。平日里雁惊寒自是乐得躲懒享受,然而如今,面对十一此番动作,他眼看着对方已要触到自己脸颊,几乎想也未想,身子便已经条件反射般往后躲去。
十一见状,抬起的手僵在半途,他看着对方往后退避的身影,似乎很是茫然不解:“主上?”
雁惊寒方才所为纯属下意识为之,到了此时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他有意假作不知,想要维持原状,却始终无法忽略十一心意,昨夜种种更是不停在他脑中浮现,仿若提醒一般,如此一来,又让他如何同从前一般看待十一行为?
他有意想将方才之事情带过,便顺势抬手将那帕子抽过,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若无其事往外走去:“不必伺候,我自己来。”
“是。”雁惊寒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仍如往常一般随意,十一便也如往常一般应了,然而他看着对方眼神,却满是惶恐犹疑。
十一满心忐忑,一面想着是否对方已有所觉,然而雁惊寒不温不火的态度又让他自觉不是。但他历来敏锐,面对雁惊寒尤甚,他脑中不停闪过对方方才退却躲避的动作,又细细联系昨夜种种,费尽心思想要寻出一个由头,及至他倏然忆起自己捱的那一掌,再想到对方当时愤怒防备的眼神,方才心中稍定,只以为雁惊寒乃是因着他先前的冒犯之举而心生警惕。
这点警惕自然有损于他在对方心中的信任,然而比起心思败露,对于十一来说已算是幸之又幸,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雁惊寒当时毫不犹疑地将他一掌拍飞,以免他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但他心神刚一放松,思绪却又不觉歪去了别的地方,唇上恍然浮起一点温热柔滑,十一当时已是头脑昏沉,加之雁惊寒动作太快,他其实并不确定这一点温热柔滑究竟是自己真实所触,还是他面对那一截莹白脖颈而生出的虚妄幻想,现在想来,大约是未曾碰到的,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忍不住暗暗回味流连。
想到这里,十一心下厌弃,自觉雁惊寒那一掌不该留手,然而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却又费心遮掩,甚至克制不住自己亲近之心,仿如割裂。
大雨过后,山间道路泥泞,其中草木枝叶之上更是盛满雨水,人行于其间,不过片刻便已沾湿衣袖。
这山中杂草横生,只依稀透出一条经人踩踏而成的小径,狭窄弯曲,只容一人通过,雁惊寒抬首四顾,估摸着方向往昨日途径官道走去。
十一紧跟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手上捡了一根长树枝,不时伸出替他将路边草叶拨开,好让他更好地落脚,以免将衣裳鞋袜打湿。
及至走到某处,一棵大树的枝桠横生而出,正正位于雁惊寒眉眼高度,十一唯恐那树枝一碰,满枝雨水便尽数落在对方身上,索性跨步上前,一面伸手迅速将那树枝挡开,一边侧身站在雁惊寒旁边。他们二人本就身高相仿,如此一来,那雨水便尽数落在了十一肩头背上。
雁惊寒见状,只得收回方才伸至半途的右手,他步伐微顿,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十一肩膀处浸出的一片深色,这才继续往前行去。
这之后的一路上,遇到类似状况,十一仍是如此,这般反复数次,不知走了多久,雁惊寒自觉脚上靴子脏污,迈步时有些沉重,便顺势抬脚在路边草叶上揩了揩,好将鞋底粘上的污泥去掉一些。
十一见状,便又迅速折了一根藤条下来,将之在手中收束折叠,合成两掌大小,接着上前两步,半蹲着问道:“属下替主上擦擦?”话音落下,已不由分说伸出手去,一手将他小腿轻轻抬起,一手则握着那捆藤条在他鞋底擦拭起来。
到了此时,雁惊寒即便有意忽略,也不得不承认十一此般行径比起对主子的忠诚细致,倒更像是对心爱之人的珍视体贴。
想到这里,他难免有些无所适从,有心想说不必如此,然而对方动作太快,他自觉此时再说又显得刻意扭捏,便只得任他动作。眼看着十一终于收手,雁惊寒张了张嘴,终是忍不住道:“十一,你不必如此。”
十一将手中藤条丢开,闻得此言,有些怔愣地朝他看去,眼中不解之色一闪而过。
若是换了从前,他自然知道是自己行为举止过于亲密,然而他这段时日日日跟在雁惊寒左右,若真论起来,许多行为早已超出主仆之界。
因此他乍然听了这话,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对方意欲何在,但他向来对雁惊寒情绪感知敏锐,眼看着对方眉头微皱,眼中神色复杂难明,他心中不安,想了想,只得斟酌着问道:“可是属下有何不当之处?属下愚钝,还请主上明示?”
雁惊寒听了这话,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与十一之间便好比隔了一层窗户纸。他有心想对另一侧的东西视而不见,奈何这纸太薄太透,总能让他看见几分,同样的,若是他往后退步,另一侧的十一亦能看见他所为,若是他想问个究竟,自己又无从说起,如此一来,进不能退不能,倒反而让他为难了。
然而雁惊寒却不曾发现,若是依着他从前的性子,自是想如何便如何了,又何须在意十一追问,况且以二人身份之差,即便十一追问,他又何须回答?
他这头兀自纠结,十一却是不安愈甚,见雁惊寒垂目不言,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半步,再次开口问道:“主上?”
雁惊寒闻言,这才抬眼朝他看来,二人四目相对,只一瞬他便收回视线,竟是直接忽略了十一方才所言,只若无其事迈步道:“无事,走吧。”
然而口吻随意,心下却是重重一跳,兴许是方才隔得太近,兴许是他从前从未认真看过十一双眼,在那一刹那,雁惊寒只觉十一看他的眼神分明已道破一切。
十一眼看着他往前走去,张了张嘴似乎有心再问,但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未曾开口,只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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