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案角,摇了摇头:“人多是人多。可时间从不等人。”
他顿了顿,眼前似又闪过那个明明在恐惧颤抖,却仍小心地试图在账册缝隙里为百姓挤出生路的模样。
“他是做假账,但并非为己身贪欲。是为妻儿果腹,此谓‘责’;为高堂延医,此谓‘孝’;闲谈之间,言语常忧及乡邻赋税之苦,此谓‘善’。”
李景安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个身负‘责’、‘孝’、‘善’三字之人,值得本县花这番心思。”
他微微侧过脸,避开木白探究的目光,语气笃定:“况且,那药……本县信得过。绝不会出问题。”
“可是……”
“好了。”李景安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账目繁杂,时日无多。继续看吧。”
他重新拿起笔,将注意力强行拉回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方才强行压下的那阵呛咳也在蠢蠢欲动。
李景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股不祥的预感地窜入脑海:这药可是专门用来治肺痨的,我用了居然有效?
难不成这具身体在赴任路上,也染上了那要命的东西?
——
刘老实浑浑噩噩地站在县衙外的大街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十颗小小的白色药片和沉甸甸的十吊钱,掌心被铜钱硌得生疼。
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刺眼,街道两旁的屋舍仿佛都在晃动。
衙门口那对石狮子,张着黑洞洞的大嘴,像是要将他整个吞噬。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浆糊。
李景安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吞下药片后那短暂恢复的血色,那冰冷又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还有那句“自己看着办”……
无数技艺的碎片在脑中冲撞,理不出个头绪。
路过西街的肉铺,一股浓烈的生肉和血腥气味钻入鼻腔。
刘老实猛地停住脚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案板上一小条颜色暗淡的瘦猪肉上。
儿子蜡黄的小脸,妻子枯槁的形容,还有老娘深陷的眼窝在他的眼前交替闪现。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串铜钱,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
“这不是刘老实么?”卖肉的朱大叔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来买肉?成啊,我算你便宜点,也不枉你老照顾我们了。”
刘老实咽了口口水,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抖着手,摸出几枚铜板递过去,哑声道:“那就麻烦了,切……三两瘦肉。”
当他把那条用草绳系着的、油纸半裹的瘦肉递到妻子王氏面前时,王氏那张因常年操劳而布满愁苦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惊恐。
她一把抓住刘老实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当家的!你……你又……这使不得啊!使不得!不能再贪了!娘要是知道了,会气死的!”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钱……这钱得赶紧补上亏空!日子都难,咱们不能让别人替咱们背着债啊!”
刘老实被妻子摇晃着,只觉得浑身脱力,像一截被抽去了筋骨的朽木。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摩擦过:“不是……是……县太爷……赏的。”
他避开了王氏探究的目光,将那串剩余的铜钱塞到她手里。
王氏攥着钱,手微微发抖,脸上惊疑不定:“赏的?”
刘老实没说话,只摆摆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看着丈夫的样子,终究没忍心再追问,只是紧紧攥着那串钱,露出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那这肉……唉!娘还……”她话没说完,眼圈又红了,“娘晌午咳得更厉害了,痰里……又见红了点……”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绝望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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