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这些年过得十分精彩,她大学的时候学的是西班牙语,但一直在自学摄影到处抓模特拍图,连薄夏也不能幸免。后来没有考研选择出国,现在大概是准备回国办自己的工作室。
薄夏刷完牙,回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工作,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
温心:“也是。”
周随野在航天技术研究院工作,工作保密性极高,他们三个人因为各自工作忙已经很久没见了。
有时候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是,成长很多时候都意味着分离。
这无关曾经真心与否,只是大家有了各自的生活后人生轨迹不再重合,即便再想联系也会发现各自的世界没有了交集,久而久之便不会像以前一样亲密。
她有时候会想,也许人和人之间再见面的次数本身就是固定的,他们之间的缘分也一早就写好在命运的书籍里,等到次数用完的那一天便宣告着两人关系的终结。
薄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趴在沙发上打字:“我最近看见他了。”
说这话时,她眼前还浮现着他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有一瞬间她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温心似有预感,但还是问是谁。
“靳韫言。”
果然是这个答案。
她其实并不希望薄夏还记得这个人,实在不行回头看看周随野也可以,何必做那扑火的飞蛾。
幸而薄夏下一句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温心既庆幸又生气:“他不记得你?你信他一个过目不忘的学霸不记得你了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也许是因为深夜吧,乱七八糟的情绪总是容易跑出来扰乱人的心神:“也能理解,那时候我总共跟他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看着这行字,温心发现她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暗恋一个人总会将一个人架上神坛,即便庙宇坍塌仍旧供奉着一个不存在的神。
温心欲言又止:“你……”
“我明白。”喜欢一个人太久,就会分不清喜欢和执念,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还有真正喜欢的感觉在,毕竟她当初喜欢的只是心里的一个影子不是完完全全的他。
聊天就此终止,她们好像就此完成了一段没有文字的默契交流。
接到家里电话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儿了。
她自从毕业以后很少联系家里,加上走得太远,父母无法施展自己的控制欲于是有些着急,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她觉得好笑,还以为他们记起了自己的生日。
薄夏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能如此不恋家。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也许是因为她在很小的时候在需要安全感的时候被父母忽视,比如哭泣寻求安慰却遭受到训斥,于是婴儿为了生存下来便养成独立的性格,久而久之她也变得不再依赖任何人。
薄夏不再沉默,一个人如果不能去抗争自己受到的不公她就无法从这种境遇里逃脱出来:“最近工作很忙。而且您不喜欢我现在独立吗?我记得你们以前很喜欢。”
孩子独立的时候觉得自己省事不用去管,等她长大以后又希望她能依赖自己,这种行径跟不去银行存钱却希望能得到一笔巨款有什么区别。
可想而知电话那头很生气,本身也没把孩子当成独立的个体更受不了她的转变:“你小时候明明很懂事,怎么长大了以后变得这样自私?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现在这世道,自私往往是褒义词。
薄夏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下来,她给母亲转了一笔钱:“我没说不管你,但是多余的我给不了。”
电话挂断后她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锤击着。
和别人对峙时,哪怕是被刀子戳进自己的胸口也不过是感受到**上的痛,可是和亲人不一样,他们的刀子是蘸了盐的、鞭子是带有倒刺的。哪怕轻微碰一碰也会产生难以愈合的伤口。
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前在镜子里整理了仪容,将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整理好,而后径直走向会议室。
这段时间他们事务所要和另几家对手公司竞争项目,薄夏垂眼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在看见上面的万盛时指尖顿了顿。
耳边是项目经理对于万盛的介绍,接着对方说:“大家也都知道这种高新技术行业对创新的追求会更高一些,我们传统建筑师会更多追求人文美学和功能叙事,但这次我希望大家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功能和创造上……”
这个项目对于公司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因为科技研发项目需要保密所以万盛不会公开招标,而是定向邀请几家公司竞争谈判。
薄夏跟着负责人去过万盛几次,但靳韫言都不在,她有一次刚好拦了靳韫言的车。
那么热的天她脸颊晒得有些红,先前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干净利落:“靳先生,您能给我点儿时间吗?”
大光明的发型鲜少有人驾驭得住,可她偏偏看上去很大方得体。靳韫言很绅士地拒绝她:“我现在有个饭局,抱歉。”
他总是温和的,像是南方潮湿的雨水落在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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