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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原是姻缘问朝暮 已造因果鉴仙人（第1页）

休承虚诺，系腕红丝今遗落。何以问情，人海相看逐梦轻。

且行且止，云路珠尘失姓氏。若谱新词，莫唱人间寂寞辞。

——调寄《减字木兰花》

关于存仙鉴是怎么坏的问题，现在留墨公主和宛如仙子正在一个头比两个头大。

去年的时候，留墨公主在朝暮楼书写了一册姻缘鉴，把青丘人境所有本来就是人的户籍名录理了理，择出一些，直接送到天庭。问题是结成姻缘的却极少。天帝大怒，责问原因，众仙皆沉默不语，后来庭前司梦大仙有一天多喝了几杯，碰巧天帝又动问，便道：“九尾狐送上来的都是人类，想我等神仙大部分都是由人修炼而成，只有那极少数的才由妖而人而仙。这个夫妻合眼，亲切感固然重要，新鲜度也必不可少。君上还要体谅我等则个。”

天帝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但月老红绳已失，目下姻缘薄上的文字，自五万年前经过上古上神陆压神君之手改注后，已经无仙能识，若是私下苟合，又恐助长****不正之风，于是四海八荒天庭地府剩男遍地，剩女漫天。长此以往，天地阴阳之气失调，天向下倾，地向上覆，去哪里找第二个盘古父神，后果不堪设想。

天帝当下便命赐下天庭至宝存仙鉴与朝暮楼，允许在所有修成人形后的精怪中择有仙缘的上姻缘鉴。

有没有仙缘这种事，若是由神仙以慧眼来考量，难免还是不足以服众的，可是存仙鉴作为天庭神物死物，不带神仙之个体偏好，即便实际不大靠谱，还是能得到大家认可的。

留墨公主坐在雕花靠背木椅上，一只如玉的纤手扶额，一双媚眼如丝，晃着耳下莲子大小的黑色珍珠耳坠子，正对着对面宛如仙子感叹：“月老大仙丢了红绳，天帝想起了我涂山氏当年执掌天下姻缘的事来，可是说穿了我族太姑母也不过是私相授受，郎情妾意，只是人王仁厚，终是阴阳交感，百世称颂。如今不拘恶缘善缘，合配就可，哪里用这么麻烦，只消天帝下一道旨意，允许诸仙自觅佳偶，然后再来朝暮楼报备一声不好吗？”

如今天庭不是当年蛮荒时代，天劫甚少，战乱已过，这阴阳合济便是首要之事，宛如仙子被天帝委以此重任，当然也是有出身来历的，她正是伏羲父神当年携女娲闭关后留在三界的侍女青莲仙子的女徒，青莲仙子三万年前嫁与青丘境内一个闲散书生后，也做了个散仙去。宛如仙子虽然身份兜兜转转地颇是拿不出手，却架不住是伏羲父神在天庭的唯一代表，在天庭过得甚是顺心。

这会她听留墨的语气，便笑道：“你倒还在牢骚这事，已经转到手上，除了圆满完成还能怎么样？天庭不准结私缘，还不是怕乱了规矩，多生乱因恶果。你现在不如想想如何跟天帝回禀如今这样的境况。”

留墨公主本来是在伤脑筋如何收场，踌躇了一会，道：“自然是如实回了去的好。你说那个青衣女子手上那道乌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果真是因那道光芒，存仙鉴便坏了吗？”

宛如仙子脸上一肃：“我刚才卜了卜，却都是无所得，我看不透她的来历，只一点，她身上的衣服所用的好像是无息丝。女娲娘娘当年把补天的五彩石投入炉子，彩石居然化水，娘娘便加入她当日褪下的皮壳，炼了五匹无息丝。当时小仙随侍在师父旁边，有幸见到娘娘穿过无息丝做成的衣服。”

留墨公主若有所思，关于无息丝，她却还知道一些，这时也不便说出来，道：“这么说，刚才小童说她自己听同修说本是一棵树，因历劫而失去记忆，这不一定是真的了？”

宛如仙子道：“真不真且不理她，若她身上穿的真是无息丝，恐是娘娘身边得力的人，这个我只和你提一句，不能确定的事不能回禀给帝君知道。又那个木镯子，我也瞧不出什么来历，似是天生就在这手腕上的。身上又全无法力法术，反正如今四海八荒各自太平，只怕是上古哪位神仙高徒历劫，我们不知道的话恐无意得罪了，可就麻烦了。”

留墨公主还在沉吟，道：“有点不解，既然腕上之木镯是极厉害的法器，为何又晕过去呢？”

宛如仙子道：“想是初次出击，自身没有法力可以没有融合法器的力量，也承受不住？”

这两位仙子又互相计较一番，得了一致意见。宛如仙子方笑道：“可惜了，我今日可是特地准备了稿子，准备向这些凡尘俊杰美人讲些鸡犬升天利天利地的大道理，这下也不知道何时能补上。”

留墨公主也颇感惋惜，果然太平日子过惯了，要做事，自然是要做些有点境界的事，道：“其实我也正准备把这夫妻情缘上升到一定的思考高度去，天帝近来在天庭早朝上也总是在强调神仙们的思想意识领域里的东西，我琢磨着，如果早个几万年前红绳丢失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担心仙风不昌，仙道沦丧啊。”

言毕，吩咐身边的侍女去请胡小八过来。

胡小八来见两位仙子前对着房内的镜子照了照，自觉脸色有点灰败。自从莫名地穿成狐狸又立即重生成棵树，然后再到这朝暮楼前不过站一站就把自己晕倒，这种故事刚拉开帷幕便另起一剧本的节奏，实在让人吃不消。

吃不消的胡小八站在两位仙子面前，听宛如仙子用懦懦的声音跟她道：“这位姑娘，存仙鉴是天庭至宝，因你手上这个镯子忽然飞光而坏。我观姑娘身上全无法力，不知此宝从何而来？”

胡小八道：“仙子，我化成人形之前是一棵树，因为差点旱死，恢复意识后却失去了记忆，什么树却是不知了。这木镯子化成人形后就套在腕上，取不下来。如何会发出乌光，却真是不知。”

宛如仙子抬眼望了下留墨公主，道：“如今我等要向天帝复命，要劳烦姑娘往天庭一趟。”

胡小八很想拒绝，但知道人家恐怕不是跟她商量去或者不去。于是只好深深地后悔，干嘛来朝暮楼呢？这心情一荡漾就成千古恨。

不能拒绝，那么问一下会不会怪罪下来连人都没得做总可以吧？

胡小八抚了抚手上闯祸的木镯子，道：“两位仙子，我这也是无心之过，况且是不是我这镯子损坏的尚且不知。如天帝怪罪，我会否……？”

留墨公主看胡小八红了眼圈，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天之大德谓之生，下界修行不易，天帝怪罪也不会要你性命，只是姑娘手上的东西的威力……如姑娘不亲走一趟，恐天帝不信。”

胡小八擦擦眼睛，反正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再多说就无益了。

杨柳前身的牵衣姑娘也很想跟着去看看天庭。

在宛如仙子请她离开朝暮楼时，这位姑娘文艺病发作了。

“天庭，是夜夜银河云路的向往，天庭，是日日脉脉无语的相思，五百年尘世羁绊，几万回凝眸仰望，那星彩月华，越过我沧桑的眼眸，留在我记忆的深处。两位仙子，可否容我也上去见识一番？”

留墨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天。

宛如仙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地。

胡小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握了握拳，好在文艺的道路是相通的，她略略回忆了下当年自己混文艺青年群时曾经写的一些酸的不需要喝水润喉的句子，开口道：“咳咳，牵衣，所有的风情万种、风华绝代俱在这曼妙无尽的的向往和相思中，依我之见，留着这份向往和相思，长夜永年便有了消磨的出口，等待着时光的蜕变，直到飞升成仙。”

宛如仙子：“……”

留墨公主：“……”

最后牵衣姑娘自然没去成，但被允许留在朝暮楼做个文书。

由于她的文艺激发了胡小八的文艺，启程去天庭的路上，宛如仙子和留墨公主在一堆云上便尤其地沉默，生怕胡小八再说出令神仙目瞪口呆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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