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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忘川草，是荣雪宫所得，离去前赠予的我。”拒霜的视线有些幽远，“白璎她们不愿我被仇恨连累此生，希望我能忘掉前尘之事，只是我心意已决，彼时并不曾服下。”她的话语顿了顿，望着对方有些褪了血色的面容，“我担心若我当真死了，你放不下，才交由黑阎罗擅自做了决定。抱歉。”时素欢的唇微微颤了颤，沉默良久。半晌，她才将瓷瓶重新递还过去，低声道：“你可否应我一事？”“不应。”拒霜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飞快地接了话。时素欢眉头微蹙，一眨不眨地盯着拒霜：“你既想让我忘了，为何自己却不忘？”顿了顿，“你这般独断行事，可有考虑过我？”拒霜将瓷瓶重新收好，话语平静：“我只是不愿承诺我做不到的事。”她垂眸望着桌上凉茶，澄清的茶水倒映出那幽深眉眼，面容看不出喜怒哀乐，“百年后的事，谁又说得好呢？”离开茶铺后，时素欢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显然是生了气。如何能不气？她当然知晓对方这般都是出于情意，心底却无法接受，越想越难受得很。纵是身后拒霜软语哄着，胸口也依旧堵着挥散不去的憋闷。她不敢想象百年后，自己独留拒霜一人，对方又该如何怀揣着这份沉重记忆，度过这漫长岁月。对方虽表面嬉笑怒骂，看起来洒脱得不行，实则是惯于隐忍的性子，这二十年本是吃了诸多苦楚，她又如何舍得对方再添寂寞？“莫要气了。”拒霜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无奈，探过来揽时素欢的手，却是揽了个空，只得悻悻缩了回，朗声道，“你不热么？”热得快炸了。时素欢心里烦躁，愈发觉得这烈日恼人，背后衣衫尽自湿透，却也不顾，顶着这大太阳快步走着，心下茫然，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下一刻，腰带已经从后面被勾了住，将她拉得脚步一滞，被迫停了下来。“松开。”时素欢回过头去，眉头紧紧蹙着。身后的拒霜依旧是巧笑嫣然的模样，并不松开，反而略微一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扯：“不松。”时素欢抬手便欲打。拒霜也不还手，目不斜视地望着对方，任由那手带着凌厉掌风落下来。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意，眼看着就要落下的瞬间，时素欢目光摇曳，终究还是改拍为抓，一把擒住了对方的手腕。她怒目瞪着对方，又不舍得真打，只能攥紧了甩开去。拒霜的手却像是黏在自己指尖一般，方甩开，便如藤蔓般探上来，与她的五指紧紧相扣，一副低眉模样：“是我错了，别气了。”不过是知错不改。时素欢望着这张笑脸气得牙痒痒。这当口，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路上没什么人。偶有几个驻足，瞧着这两个容貌不凡的女子当街争执。尤其是拒霜，并没有戴斗笠，这眼波流转楚楚生怜，让行人也有些心疼起来。旁边卖些小物的大娘忍不住道：“两位姑娘，莫要伤了和气。”说话间，已经拣了两朵新鲜百合花递过来，“喏，送你们可好？”说着，递了个眼色给拒霜。拒霜连忙伸手便接过来，同大娘笑了笑，趁机上前一步贴近时素欢，出声哄道：“我都实话说了，换做素欢你，定是也不会喝的。”顿了顿，“你瞧这花多漂亮，莫要辜了大娘心意，我给你戴上可好？”指间的花尚沾着点露水，显然是新鲜采摘的，洁白的花朵娇嫩欲滴，散发着隐隐花香。时素欢却不理会，柳眉一竖：“原来你也知道我不会喝，我倒想知道，你原本是打算怎么骗我喝？”拒霜眨了眨眼，将那花一插，便别在了对方水蓝色的衣襟上，随即探手怀里，又掏出了瓷瓶：“如此可好？你既在意这不公平，我便将这忘川草给予你，届时你若是想要我忘记，也可骗我喝下。”闻言，时素欢狐疑地望着眼前的瓷瓶，不过转念间，便明白过来，气道：“你同狐狸般狡猾，我怎的骗你喝下？”“这……各凭本事了。”拒霜将手里的瓷瓶轻轻晃了晃，笑得当真如狐狸一般，“要，还是不要？”时素欢略一犹豫，生怕对方反悔了，一把夺下。反正还有这许久时间，她定会想到法子。拒霜将剩下一朵百合掖到乌黑的青丝中，衬着那眉眼，美得像是画中人儿一般：“好看吗？”时素欢拿对方没办法，被那视线紧紧逼着，半晌才偏开头去，低低哼了一声：“好看，行了罢？”耳边传来松快的笑声，随即手便被执了住：“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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